摘选：构建起来的事实

事实（事件）并非直接观察到、或是直接给与我们的，而是经过意识形态化处理后构建起来的。

——重读资本论，王德峰

经济学从经济事实出发，却不告诉我们它们所研究的对象是怎样的被建构起来的，它把经济事实看成直接的天然的第一性的，其实它是被建构起来的。现今的社会科学都从事实出发，但从不讨论它们的事实的来历和建构的方式。如果没这种建构，这些事实是不存在的。

马克思的资本论学说不是经济学，因为它要揭示经济事实本身是怎么被建构起来的，这是一种新科学。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好多年前我跟我的一个很好的朋友，也是复旦社会学系的教授，我们曾经是邻居，后来我们不在一起住了。那么因为是邻居我们更熟悉，然后经常它到我家里来喝酒，晚上去喝酒，有一次我到它家里喝酒，我们合作它已经有1/3了，也是喝的最开心的时候，口无遮拦。

开始讲了，你们搞哲学的人也考虑当下中国社会现实。我看过你们搞哲学的人写是中国社会问题的文章的，看了以后基本上都是空洞的，大而无当，空谈玄理，与事无补。我们社会学先讨论中国社会问题，都是实证的，有事实所依据的。所以我们那些文章才有意思，那么我也有三分醉了，那么我听了不舒服的是吧？我也就直截了当的反问它了，你们社会学很了不起，比哲学了不起的，不因为你们是实证的科学，我们是空谈玄理的学问，叫空洞的论道的学问。

那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们社会学这门科学研究的对象是什么？它这是社会事实。然后我再问，你们怎么获得社会事实，你们的对象。它说通过观察，我马上笑起来，我说你根本不可能观察到社会是什么，它说这话怎么讲，我说举个例子，某年某月某日几点钟在上海南京西路。两拨人在打架，一个新闻记者走过去，它要报道这个事情，它怎么报？新闻记者肯定要报道社会事实对吧？社会事实它怎么报道？我说它们要么报道成什么警匪之战，要么报道成黑社会内讧，要么报道为人民起义。无论它报道出怎样的社会事实，都不是这它报道从警匪之战不是它眼睛看到的，报道从人民起义也不是它眼睛看到的。如果按照它眼睛看到的，它该怎么报道呢？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在某一个空间，两群高级灵长类动物在肉体搏斗，它应该这么报道。它的眼睛看到了物理事实，但是一个物理事实并不是个社会事实，物理事实要上升到社会事实是要有前提的，而这个前提绝不是它眼睛看到的。比方你报道警匪之战，你要先有心中有一个国家理念，国家理念表示公共暴力的合法性和私人暴力的非法性，这是国家的理念，有国家才有合法管理和非法管理的区分了。合法暴力的行使者叫警察，非法暴力的行使者叫土匪，那么你就区分了警匪了，不是你眼睛能区分的，你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国家的理念。警匪之战这个社会事实是由国家理念做成的，假如没国家会有警匪之战吗？没了。没这个理念的话，一切事实都是被建构起来的，而不是它天然如此的。

再比方说某人看到一男一女在性爱，然后想跟大家报告一个事情，它们正在通奸，请问通奸是它看到的吗？看不到的。它看到的肯定是两性的交耦，但是它把它说成通奸，就是让一个生物学事实上升为社会事实，有一个重要的前提是有一个理念，有一个意义法则，来自婚姻伦理，一夫一妻制的婚姻伦理，假如没有一夫一妻制的婚姻伦理，这个理念，哪会有通奸这个事情。假如人类社会将来没有一夫一妻制的婚姻制度了，因此就没有这样一个理念了是吧？还会有通奸吗？这一类社会事实就消失了。

我讲到这里，它认出来，后来我才发现我逐渐的发现它对我开始研究哲学肃然起敬，它知道我们哲学正在研究它们所研究的对象的前提，你们研究社会是谁，那么这个前提哪里呢？你这个社会事实来自哪里？怎么被做成的？事实是被做成的，经济事实也是被做成的，先要人与人的分离和独立，然后才有一个所谓平等的交换，才有因此有一个价值范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