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选:马克思主义与当代资本主义文明 马克思的社会权力哲学,王德峰
——政治权利是社会权力披上了一层法的外衣。
马克思的社会权力哲学
一,马克思哲学革命
社会权力SocialPower,权力是非理性的,就像我口袋里有那么多多出来的货币,它是一种力量,足以让我支配另一部分人的生命时间(你们都盯着我,让我投资,争着让我雇佣),理性永远无法论证出人与人之间应该一部分人支配一部分人、一部分人统治一部分人的关系,理性只能论证出人与人的平等。所以这是非理性的关 系,毫无疑问。
马克思之前的欧洲哲学的传统(或者传统哲学),它们研究的是理性的对象。从巴门尼德开始通过柏拉图已经形成了一个理念论的哲学,凡是能够说明人类社会生活基础的、以及人与自然界关系的东西都首先被理性所规定,研究理性的对象——哲学;
在社会生活的领域当中,有一种哲学在西方的传统当中形成起来→ 如黑格尔的法哲学——Philosophy of Right;(我们在法律上所拥有的每一项权利Right都得到了理性的论证,所以在法学的领域中有一学问叫法理学,再高一点叫法哲学);
马克思,权力Power→非理性;权利Right→理性
我们马上来问,这两者的关系?
比方说我有了多出来的货币就有了雇佣你的力量,并在法律上得到了承认,可以办一个企业。(中国改革开放是一步一步来的,开始规定雇佣人数不能 超过7个,算个体工商者,超过就是资本家来了,这是不允许的,后来很快在事实中被突破了。)
假定我多出来的货币足以让我雇佣2000个人,这种力量来自哪里?来自法律条文赋予我的Right吗?不!是Right产生了Power吗?不!假如这样想就把事情想颠倒了,当计划经济体制终于维持不住自己的时候就意味着另一种原则即将到来,即多出来的货币应当作为资本来增殖。这件事情在最初的计划经济的后期已经开始这么做,这种人被称为投机倒把分子,他们口袋多出了许多钱,比在体制内的国营企业、事业单位工作的人更多的钱,他们当时在道德上被批判、法律上被禁止,于是他们在夹缝里面生存, 随时有可能被逮住,但其实他们拥有未来——只要计划经济终于维持不住的话,他们口袋里的货币就代表着未来的原则,新的Social Power来了——Capital资本。于是很快的,意识形态开始承认它, 原先被称为投机倒把的行为被称为搞活经济。
这是我们经历过的,于是结论是清楚的:
是Right产生Power,还是Power被表达为Right?后者!一个非理性的Power上升为理性的权利,现在马克思发现了这个社会权力,西方传统哲学A是发现不了的, 西方传统哲学只能研究理性的规定者(被理性规定出来的对象), 无法去研究那非理性的东西。于是,需要另一种哲学, Philosophy of Power【权力哲学】,哲学A→哲学B,这就是马克思的哲学革命.
其实发动这场革命的不止一个人,我们马上可以提到尼采。尼采的精神导师是叔本华,当叔本华和黑格尔竞争的时候,叔本华是黯然收场,他失败了,人们相信着黑格尔的哲学(他们这两个人很有意思,他们二人在柏林大学哲学系同时开设他们的课程,在黑格尔的教室里人头串串、济济一堂,在叔本华讲他的生存意志的哲学课堂里,经过没几个星期就只有两三个人在听,于是他黯然收场。但叔本华的幸运是他晚年看到自己哲学的成功,因为他针对了黑格尔→ 世界的基础不是理性,而是非理性的意志,这种哲学启发了另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叫尼采)。
当尼采最初读到叔本华的著作的时候,就非常兴奋,说:“我终于找到了我精神的导师!我知道我注定要把他所写的所有东西都读一遍。”尼采继承了叔本华的哲学并向前推进:
马克思→社会权力Philosophy of Social Power
尼采→权力意志Philosophy of Will to Power
尼采认为权力来自于意志;
马克思认为权力来自于人与人的社会交往。马克思与尼采的共同点&区分由此叹然分明。
二,马克思的社会权力哲学
现在我们来看看马克思的学说,新哲学。马克思不愿意称自己为哲学家,但是他确实给出了新哲学——社会权利哲学。但是这个名称一直没用过,是我王德峰首次用的,基本上没有得到响应。因为大家情愿用的一个共同的名称——历史唯物主义,就其本质、精神、原则来说,就是社会权力哲学,而且它不仅是一个所谓的历史理 论、社会历史哲学,它是马克思的一般的存在论,包括我们自然界的知识,其实它也来自Social Power,所以有一条命题我们都很熟悉的培根讲的话——“知识就是力量!Knowledge is power, 我们把它翻译成知识就是力量,并且把它贴在某种店的橱窗上,那叫新华书店,然后它认为这个书店特别重要。你们进来吧,这里有力量。其实培根这句话的正确翻译应该是:知识就是权力!谁把这一点充分揭示——法国当代解构主义哲学家福柯(对他影响最大的两个哲学家,马克思&尼采,这是福柯本人承认的)马克思学说的后继者,[法]. 福柯。
法国解构主义哲学家福柯他明确提出我们要重新理解培根的命题——“Knowledge is power”,中文译为“知识就是力量”,贴在新华书店的橱窗上,这句话的正确翻译:知识就是权力。在资本的世界里边,知识就是权力的对象,知识也在产生人与人之间的支配和被支配的关系,因为知识跟资本联起手来。
有了这场哲学革命,就有了这条新的道路,这条道路通向人类知识新的路径,现今的社会科学它的哲学前提都是西方近代以来的理性的哲学。既然马克思发动了哲学革命,那么现今的所有社会科学, 它的基础和前提都应当受到批判。
福柯的《临床医学的诞生》,这听上去好像讨论医学知识,在讨论欧洲社会某种权力机构是怎么形成的;《知识考古学》,揭示了在知识体系中暗藏其中的人与人的权力关系——福柯:沿着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道路继续向前走的当代哲学家,这样的人倒在中国找不到。
所以一个基本的认识来了,如果一种哲学,是当代人在昨天才写了他那本哲学书,假如这个哲学不足以在本体论上批判资本的原则的话,这个哲学就是近代哲学,而非当代哲学。20世纪以来,在欧洲哲学舞台上堪称真正当代哲学、当代思想家的人无一不构成对资本进行批判的存在论(本体论)的视野(福柯、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海德格尔的老师胡塞尔,即现象学运动的发起者,已经想要构成对资本进行批判的原则了)。这一切于是就构成了一条分水 岭,对资本本性的揭示、命运的展开,要求本体论层面的革命,它成了近代哲学和当代哲学之间的真正的分水岭(否则它一定是对资本主义进行事实的描述和理论上辩护的,属于近代哲学)这是试金石。
在投机倒把口袋里多出来的货币代表未来的原则,即新的社会权力的原则,它即使不说话,在道德上没有得到承认、在法律上没有得到认可,它仍然是真实的感性力量——它终将获得承认,一旦获得承认, 成为Political / Legal Right,即政治权利,或法的权利。
所以,明明是一个非理性的存在者Power,却可以被表达成理性的存在者Right。起建构作用的则是ideology——【意识形态】。
思想解放运动、观念的变革,这一切都在做一件事情: 把已经存在的、并且一定会拥有未来的Power,论证为合乎理性的Right。
一条基本的原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们考试答题写的都是准确的,但是我们写下了我们并不理解的事情:非理性的社会权力,如何上升为得到宗教&哲学辩护的权利上层建筑:①政治的上层建筑;②思想的上层建筑(即意识形态)
——政治权利是社会权力披上了一层法的外衣。
所以我们千万别以为观念的变革带来了世界的进步,我们要追问观念为什么会变革,马克思在《德意志形态》讲过这样的话:
“共产主义的思想曾经被表述过千百次,但是对实际的历史进程毫无影响!中国人在古代就形成了世界大同的理想,这只是Idea。